坐在一赌坊休二楼大厅中央的红衣女子保持同样的姿势已经有好几个时辰了,常年带着金丝手套的手难得曝露在外,看着比她涂了粉的脸还要白。

    美眸微颤,阳光照到她的脸上。

    若千里后知后觉的发现,原来她已经在这儿坐了一夜了。

    她报告了阿泽所处位置之后,安正浩拿走了她的金丝手套,还带了大批盔甲士兵出去了。

    算算时间,他应该已经杀了阿泽。

    阿泽……阿泽……

    为什么总是会想起他。

    目睹过她容颜的人中不乏为她一掷千金之徒。可是那个男人连一个眼神都不给她,简直不知好歹。

    他死了活该。

    若千里这么告诉自己。

    从天黑坐到日出,她一夜未眠却一点也不觉得累。

    “快啊!”楼下传来尖锐的女声,若千里警惕的站起来,红衣飘飘,昂着下巴往底下看去,暗沉的美目突然熠熠生辉。

    嘴边忍不住绽开一个弧度,哼,她笑着看向别处,心里默想,真是命大,这么多人去都杀不了你。

    “千里姑娘。”跑腿的侍从奔上来,半跪在地上,“穆老爷说让您去看看。”

    “为什么是我,真麻烦。”若千里嘴上说着麻烦,步子却匆匆。

    之前安正浩和薄泽玉提过的漳州最好的大夫就是若千里,她从小就沉迷医术,年纪轻轻已经在各方面造诣颇深,医术不比宫里的太医差。

    楼下焦急等待的穆晓晓守在薄泽玉身边急跺脚,现在的一秒钟都比一天漫长,她从来没觉得时间过得那么慢过,“大夫还没有来吗?”她问身边的侍从。

    侍从还没有出声,二楼便传来脚步声,“你急什么?”还有女子的声音。

    穆晓晓放开抓着薄泽玉的手,一脸震惊的站起来,不敢相信的看着来人。

    大眼睛含笑含俏含妖,水遮雾绕地,媚意荡漾,小巧的嘴角微微翘起,红唇微张,欲引人一亲丰泽,还有标志性的红衣。

    “若千里?”穆晓晓依然不敢相信,“你是大夫?”

    “不然呢。”折纤腰微步往前走,如青蛇般扭动,一双匀称细长的美腿在红衣遮盖下若隐若现。走近穆晓晓,不屑的看着她,冷淡的问,“他怎么了?”

    不知为何,穆晓晓看着她一时忘记了说话。

    若千里无奈伸手推开她,径自走到薄泽玉身边。见他嘴唇泛zi,两手红肿,又回过头问穆晓晓,“他可是寒气入体。”双目犹似一泓清水,与往日没有不同。

    被她推了一把,穆晓晓的三魂七魄也归位了,小步跑到薄泽玉身边,连连点头,“不仅如此,他还中了安正浩一掌。”

    “哦?”若千里不敢置信,安正浩带着大批人马自信满满的出发,只伤了他一掌而已。半信半疑间,她扒开薄泽玉胸前的衣服,露出精壮的肌肉。

    “你做什么?”护夫心切的穆晓晓用手挡在他胸前,小眼神冒着火。她早就知道若千里对薄泽玉不安好心,没想到她那么不要脸。

    “我还能做什么?”若乾抬起头看她,对她无语至极,“自然是看他的伤口。”

    穆晓晓听她这么说好像是有几分道理,不高兴的缩回小手,嘟囔着,“那你不要摸。”

    若千里忍不住对她翻了一个白眼,咬牙切齿。阿泽到底喜欢这笨丫头什么,她真不明白,她哪里比这丫头差。“你快走,别妨碍我看病。”

    “我……”穆晓晓本来不想走,可是若千里突然双手抱胸,‘一副你不走我就不管了’的表情,穆晓晓这才悻悻离开。

    撇开穆晓晓,若千里终于能安安静静的给他看病。

    撩起红色的袖子管,露出雪白的肌肤。

    弦长的手指划过薄泽玉胸膛前红色的掌印,默想:安正浩下手够狠,他这一掌用了九成功力。

    美眸往上看,对上薄泽玉浓密的睫毛,轻笑,你也不差,这样的死不了。

    扶起薄泽玉,替他把衣服穿上,脱了鞋袜,平放在床上。

    走到一半,还不忘让侍卫拿一床被子给他盖上。

    而在外面恭候多时的穆晓晓看她走出来,马上迎上去,紧张的问,“他怎么样了?”

    若千里冷若冰霜,“没大碍,你进去守着他。”说完,扭着水蛇腰走了。

    穆晓晓悬着的心终于放下,笑着冲进去。

    走了一段路的若千里突然停下,转过身露出羡慕的神情。

    人人都说你是天煞孤星,为何我觉得世间所有好事都被你占去。

    炯炯有神的眼睛露出悲伤的神色。

    很快她又回过头,走向药房。

    同一时间,穆老爷和安正浩所乘的马车也到了。

    穆老爷下马的时候正好看到了若千里的背影,他不由多看了几眼。

    后下马的安正浩正好看到了这幕,牵强的志气笑容,不悦的说,“我听人说穆老爷不近女色,怎么对千里的魅力无法招架。”

    面对他的挑衅,穆老爷没有生气,反而煞有其事的说,“我以前可曾见过她?”

    看笑话的安正浩笑容僵硬在脸上,“您确定?”对于若千里的身世他也是毫无头绪,曾派人查过她,都没有结果。她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人,没有背景,没有来历。

    穆老爷眯起眼睛,眼角的皱眉蜷成一团,终于还是摆手摇头,“记不得了。”住着拐杖往一赌坊休走去。

    进来赌坊歇业,连同这条街道都变得格外冷清。

    安正浩本想和穆老爷一起进去,权衡再三,还是跟着若千里跑了,他有好些年没见她在外面走动了,好奇她去哪里。

    隔着不长不短的距离,他跟着若千里从药店出来后,来到一座荒废的院子。安正浩在外面等了好一会儿,见若千里迟迟不出来。

    按耐不住性子走了进去。

    未走近就闻到一股难闻的中药味。

    他的五官都皱成一团,捏着鼻子往前走。“你在做什么?”

    打开门,看到她对着药壶扇扇子。

    若千里似乎察觉到他的行踪,对突然出现的他并不惊讶,连扇扇子的速度都没有变动,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药壶,她一向认为煎药是一门技术活,时间和火候是保证药效的最好利器。

    走到若千里边上,那股难闻的味道好像就消失了,安正浩疑惑的问,“我在门口闻到了浓郁的味道,为什么到了里面就没有了。”

    若千里红扑扑的脸蛋,闪烁的明眸,“我身上带了去味的香囊,你和我近了自然闻不到。”

    “恩。”安正浩点头,坐下的他这才有心事审视荒废的院子,里面布满了蜘蛛网,像若千里这么爱干净的人怎么愿意来这儿?往她身上看,她在红衣外面套了一件嫩黄衫,看上起也有几分清新脱俗。

    若千里看他看得不自在,眼睛盯着药,口气清晰的说,“你跟我来做什么?”

    是啊!安正浩也是一愣,他跟着来做什么。目视前方,不骄不躁的问:“好奇你怎么发现这座破房子。”

    若千里微微一笑,“说来也巧,有一日我在楼上俯瞰城池不小心发现了这里,你仔细看看四周,是不是长满了密密麻麻的草药。”她虽不知道怎么回事,可是这些都是难得一见的药材,这房子荒废了不知道多少年,这些药材也不知道生长了多少年。

    安正浩慵懒的躺在地上,“千里,我可是第一次见你煎药,不知是哪位公子有那么好的福气。”

    若千里扇风的手停顿了一下,很快又接了上去,那短短的一瞬间并没有逃过安正浩的法眼,他和若千里认识了好多年,虽然各自都隐瞒了对方不少事情,可相处了这么久,对她的习性多多少少有些了解。

    他眼睛里泛着寒光,一字一句,“莫非是穆老爷的佳婿。”

    有心理准备的若千里这次没有慌张,保持匀速给药壶扇风,嘴上逞强的说,“你说笑了,我不过是遵照穆老爷的吩咐救他罢了。”

    “可我不曾见你亲自为谁煎过药。”不同于先前轻松的氛围,随着安正浩步步紧逼,屋内的气压越来越透不过气。

    “那是因为之前的人都是无关痛痒的小病,阿泽不同,他中了你一掌。”不知道为什么很普通的一句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就像是在怪安正浩伤了薄泽玉一样。

    可能,若千里自己也察觉了,马上补救,“你没受伤吗?”

    安正浩的嘴边露出谜一样的笑容,断然摇头。“你可曾去过襄沪?”安正浩主动跳过了原来的话题。

    若千里老实的说,“去过一次。”不知想到了什么,露出了难过的表情。

    “刚刚穆老爷说他以前似乎见过你。”安正浩普通的一句话让若千里拿着扇子的手一颤,蒲扇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她过激的反应在安正浩意料之外,“怎么了?”躺着的安正浩一下子爬起来,看着若千里茫然若失的表情。

    “你……”第一次见到若千里这样,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没事。”分明一脸惆怅还要强调自己没事,若千里捡起掉在地上的蒲扇,面部表情的扇着,内心百感交集,原来他记得我,握着蒲扇的手颤动得厉害。

    安正浩看着她,脸上笑意全无,“为什么哭了?”

    强撑的若千里咬着牙不发出一点声音,眼泪无声的淌下来,“烟太呛了。”好不容易说了一句话,眼泪更不受控制的往下掉,“好呛。”

    “恩,我去开窗。”安正浩说完就再也没有回来了,一个人坐在屋内的若千里终于抑制不住自己,大声的哭了出来。

    站在外面的安正浩闻着难闻的气味却不曾离开,轻抿着唇,琥珀色的眼神宛如黑夜中的玛瑙看着碧蓝的天空,修长高大却不粗狂的身姿屹立在天地间。

    他好像想起来了。

    和若千里的第一次见面。

    当时的天气可没有今天那么好,市集却已经像炸了油的锅,人来人往。

    一赌坊休还没有成为漳州最强的赌庄,他每天还要对不同人点头哈腰请君入股,绝大多数人看到他过分年轻的相貌不由分说的拒绝了他。

    在熙熙攘攘的街上有一处站满了人群。

    安正浩利用身高优势匆匆看了一眼,是个白净的小女孩身上挂着卖身葬母的牌子,边上用白布遮起来的想必就是她的母亲,明明是失去母亲的孩子怎么连一滴眼泪都没有,他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他本来还纳闷那么可爱的小女孩儿怎么没人带回去,伸长脖子往前看,地上写着一行娟秀的字。

    带来灵芝黄精一两,冬虫夏草一斤,雪莲一朵者,小女愿一世为奴为婢。

    身边的人窃窃私语,“这丫头是疯了吧!这里写的药材光一样就够一个人过半辈子了,谁会给她买。”

    另一个人附和,“看来是死了娘得了失心疯,真可怜。”

    “你看她一天都没有说话一定是个哑巴。”

    “哑巴就更别想有人给她这些药材了。”

    安正浩冷眼旁观,掉了个头走了。他也觉得这丫头奇奇怪怪,卖身葬母不要银子要药材,退一万步来说,买了这些药材又能怎么样,能帮你娘下葬。

    这么想着,他越是好奇这丫头想做什么,回了赌坊还在想。

    鬼斧神拆下他竟然把好不容易集资到的钱都买了她要的药材。

    怕别人说他也是疯子,等到夜深后,安正浩独自走了出来,懊恼的将东西都给了她。

    小女孩儿抬起炯炯有神的大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他像是在询问他做什么?

    安正浩心想,还真是个哑巴。

    他蹙着眉摆手,“还愣着干嘛,趁我没有回心转意前!动作快。”安正浩心想,他真的是疯了。

    小女孩儿扑闪的睫毛动了一下,点头致谢,瘦弱的手臂将几味药材搅和在一起,挤出的水滴全部倒在一个小碗里,然后撩开盖着她娘的白布。安正浩这才发现,小女孩的母亲还没有死,虽然很微弱,可的确是在呼吸。

    女孩儿想要把挤出来的水都给她娘喝了下去,可是怎么也抬不起她娘的身子。

    安正浩想了想,还是蹲下身子帮了她一把。

    小女孩掀了掀嘴唇,“谢谢。”

    安正浩吃了一惊,“你不是哑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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