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遇到了我的使女吗?”云卿姿朝着花暮锦的地方走了一步,“喀,我不大认得京都的路,所以绕着绕着就到这了……”云卿姿有些尴尬的挠挠头。

    花暮锦垂眸,上前将云卿姿胸前的系带迅速的重新打了个结,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不带一丝犹豫,还不等云卿姿反应过来他的手已经离开了,云卿姿只闻到若隐若现的梅花香。

    “走吧,我们去藩楼等你的使女。”

    花暮锦似笑非笑的开了口,又垂眸看了一眼云卿姿,眼中含着一抹笑。

    云卿姿哦了一声,便同他并肩而行。

    不知怎的,气氛有些尴尬。云卿姿恪守着规矩,不和花暮锦多说一句话,基本上都是花暮锦问一句她答一句。

    花暮锦的目光动了动,凝聚在云卿姿身上:“我发现,近几年来,你对我的态度越发恭敬疏离了。”

    “殿下是世子,又不是小时候了,当然要恭敬了。”言罢,云卿姿又补了一句:“况且,殿下如此金贵之人,若是因我传出个什么闲言碎语,那可就不好了。”

    花暮锦噎住,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一时间,两人都沉默不语。

    很快便到了藩楼,侍歌清谷早已在那等着,焦急的左顾右盼。

    看见云卿姿,连忙一阵小跑,抓着云卿姿左看右看,确认云卿姿无碍后才花暮锦道谢。

    “殿下,要一起上楼去吃藩楼今日新出的糕点吗?”清谷逾矩道。

    花暮锦淡笑一声,拒绝了,“不了,怕你家娘子感到不适。”

    云卿姿听了这话,感觉他语气中还带有一丝委屈?

    清谷与侍歌相视而笑,云卿姿无奈,“殿下自便,天也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待花暮锦点头后,云卿姿转身就走,感受到身后的视线,云卿姿不知怎的,感觉如芒在背,脚步不自觉的加快,导致袖口里掉出了东西也不知晓。

    花暮锦眼尖瞧见了云卿姿掉的东西,捡起一看,是一只青玉簪,他抬手准备叫住云卿姿,可又鬼使神差的将簪子收了起来。

    非觉诧异道:“郎君,那是三娘子落下的簪子!”

    花暮锦点头,“我知道,下次见了我再给她。”

    少年又一言不发的站在藩楼门口,看着那抹白色消失才转身离开。

    云卿姿回到花朝筑时,府里已然没了什么声响,春末凉寒,云府众人都安置的早,极少有她这般闲心还去街上闲逛。

    云卿姿褪下斗篷,手向袖间摸去,摸了半晌,依旧空空如也,“完了,我的簪子丢了。”

    侍歌正在替云卿姿解发髻,歪头疑惑到:“娘子丢了什么?”

    “簪子,青玉簪。”

    侍歌眯着眼睛想了一会,恍然大悟,“哦,是在周家胭脂铺门口那个商贩手里买的那根吗?”

    云卿姿点头,心里有些郁闷,出去一趟还丢了东西。

    “说来也巧,娘子遇上世子殿下不是被吓就是丢东西,难不成真是八字不合?”

    云卿姿歪头思索了一番,好像还真是,遇上他就没好事!

    翌日。

    云卿姿将昨日在州桥,周家胭脂铺,王家肉脯买的东西分了好几份,叫人送去给府内的各位娘子,又挑了一个上好的砚台给大郎君送去。

    云卿姿一整日闷在屋里,看看书习习字,晚上的时候赵影来派人递信来,说是小七不做噩梦了,也不必去寺里了。

    云卿姿捏着信封发了半晌呆,最后还是提笔给赵影来回来一封信。

    三月二十七。云家大房云笺之妻宋澜的忌辰,宋澜已逝去五年之久,云笺始终守着爱妻的墓碑不愿续弦。每到这一日,云府众人都缄口不言,云五娘子云卿鸾一整日都在祠堂诵经,云笺下了早朝无事也是在书房待一日,好像所有人都走出来宋澜去世的阴影,除了他们。

    云卿姿出门时碰上了刚下早朝的云笺。

    “父亲安好。”

    云笺点头,他看了看眼云卿姿的装扮,猜测她要去寺里祈福,眼神不禁柔和许多,“要去寺里吧,记得早些回来。”

    云卿姿微微松了口气,点头答应后微微侧身让云笺进府,又对着云笺的背影行礼后才离开。

    祠堂里的云卿鸾跪坐在蒲团上,对着宋澜的牌位拜了又拜。

    宋澜过身后的这些年,云卿鸾在她忌日这天,总是坐在祠堂,也不说话,只是安安静静的坐着。

    云笺悄无声息的走到祠堂门口,看见云卿鸾背对着门,抽泣声断断续续的传出来,心头一阵酸楚。驻足看了会儿,又悄声离开。

    玉清寺位于京郊,但是个香火鼎盛的寺庙,当年宋澜去世,云笺依照她的遗愿,将她的牌位也供奉了一份在玉清寺。那是她与云笺第一次相遇的地方。云笺多年未来,只怕触景伤情。

    云卿姿先去供奉宋澜的禅院祭拜一番,又诵经祈福,做完这些已是午饭时辰。

    正午的阳光已然有些刺眼了,云卿姿吃完寺里小沙弥备的斋饭,又回到蒲团前跪着。

    摆放宋澜牌位的禅房并无其它人的牌位,这是云笺要求的。屋子挺大,云卿姿接过诗歌点燃的香,拜了三拜。

    “母亲,家中一切安好,大哥哥如今中了进士,怕是母亲在天上保佑着呢。父亲近来身体好多了,玉小娘将他照顾的极好;卿鸾近些年来越发惹的长辈们喜爱,母亲若是瞧着,也会欢喜。”

    云卿姿目光灼灼,眼含泪水,笑容可掬,又对着牌位磕了个头,虽是笑着,但眼中含着无尽的思念与难过。

    忽的,屋外传来一阵声响。

    云卿姿起身打开门,与屋外的人四目相对,脸上满是诧异。

    二十四年前,京都城赫赫有名的除了大内的皇子公主们,便是国子监声名显赫的云家二郎君云笺和宋家大郎宋恒远。贵女中稍稍有名的除了县主郡主,还有温家独女和忠伯侯府千金。

    一场马球会上的,温家小娘子看见了在球场上肆意欢谑的云笺,眼中便再也容不下别人。可惜造化弄人,温家主君原先已经探过当时的阁老也就是云笺的父亲云珲的口风,想要两家喜结秦晋之好。谁也没料到云笺早已有了心上人,便是好友宋恒远的妹妹宋澜,于是云温两家之事便不了了之。

    云笺娶妻后,温小娘子还是执意不嫁他人,可惜当时温家主君犯了错,恐无力庇护小女儿,便只得将女儿匆匆托付给老友之子,远嫁池州,随后告老还乡。

    如今这位温娘子于三年前与夫家和离,在南宁呆了许久,去年才回京。云卿姿知道这么多,自然是因为云家二房的苏大娘子与这温娘子在闺中时是手帕之交。在家中每每提及这位温娘子便黯然神伤,道她命苦,嫁了个宠妾灭妻的郎君,害的家宅不宁,生的两个孩子都夭折了。

    云卿姿瞧着面前这位温娘子,圆圆的脸,弯弯的眉毛,嘴角噙着一抹笑,是个面善温和的人。

    云卿姿知道云笺同温娘子的一些往事,也是苏大娘子无意说漏嘴的,可却从未听谁提起过温娘子同宋澜有什么交情。只是,该有的礼数还是得有,云卿姿朝着温娘子行了礼,眼中的诧异不减,更多了几分疑虑和警惕。

    “无景见过温娘子。娘子有何事?”

    这话问的有些不客气,但温娘子并未生气,只是笑道:“只是听小沙弥说云家三娘在此祭拜,便来看看。叨扰了。”

    温娘子说完这话,眼中满是歉意,云卿姿松了口气。

    云卿姿皮笑肉不笑,心里疑惑面上却面不改色。

    两人都互相大量对方,直到温娘子身边的婆子扯了扯温娘子的衣袖,“娘子,我们该走了。”

    温娘子这才停止对云卿姿的大量,依旧温柔的笑着,“叨扰三娘子了,就此别过。”

    云卿姿点头,目送温娘子离开。温娘子行至门前,又转回来看了一眼云卿姿,使得云卿姿疑团满腹。

    “这位娘子好生奇怪。”侍歌蹙眉道。

    云卿姿喃喃,“是挺怪异的,”又摇了摇头,对侍歌道:“继续诵经罢,晚些便回去了。”

    温娘子乘坐马车回京都。一路上,只有车轱辘碾路的声响,温娘子端坐着,也不知道想些什么出神,身旁的婆子叫了几声都没反应。婆子叹气,伸手摇了摇温娘子,她这才清醒。

    “娘子想什么呢?”

    温娘子抿着嘴,眼中有些惊喜,“谭妈妈,这位小娘子生的果真可人。”

    谭妈妈无奈,“云大相公生的样貌便是极好的,生的孩子自然长得可人,她家六妹妹瞧着倒是与宋娘子年轻那会一模一样呢;可惜,这三娘子是个庶出……”

    “妈妈这话却不大对,便是她是庶出,这尊贵体面也比外头多少嫡出高出不少了,况且,晏如同我说她家养孩子才不分什么嫡庶,是以,云家的孩子通身都是一股嫡出的气派。”

    谭妈妈连忙点头,颇有些无奈。

    日薄西山之时,云卿姿才从禅房里出来,侍歌手里抱着一沓已经抄录好的佛经。

    待云卿姿到云府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暮色沉沉,云府万籁俱寂,除了廊上守夜的使女还在将帘子放下,院内的主子都在房里。云卿姿想径直回自己的院子,却在半路被徐妈妈请去棠梧院。

    云卿姿心里极其不愿,但只是微微蹙眉,将心口的郁闷压了下去,便带着侍歌跟着徐妈妈去了棠梧院。

    薛小娘坐在软榻上拨着烛火,荼白在下首点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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