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称帝封禅之行历时近三个月,浩浩荡荡的队伍基本行过了恒昌一般的大好河山。途中不时有各国君主或使臣加入,声势便更是九霄震荡,龙吟虎啸,气吞山河。这样的阵仗满足了赵志凌喜好热闹位居巅峰的快意,但也因为太多双眼睛盯着,承担了太多的束缚,那帝王的高光过后,便是深深的憋屈,浑身上下都难受。因此,在大部队准备浩浩荡荡的往回开拔之时,恒昌皇帝却任性的说,要送自己未来的亲家回国,要亲自为的女儿送嫁。

    这一番操作又惹得众位国主一阵唏嘘,说这临水王的恩宠真是不牢靠,尽然就这样轻易的被一个草原的糙老头子给抢了。说来说去也是临水王自己不争气,没有那糟老头子会生,没有适龄的王子和公主,后宫空虚,膝下更空虚,说不定是那小干瘪身子不行……一番议论逐渐跑偏,甚至开始议论起临水王身边那风情万种的姜嫣,究竟是自己的心头爱,还是私下里送给恒昌皇帝的心头爱。

    对于赵志凌的任性操作,灵犀是费劲思量想要劝退,奈何劝又不能劝得太狠恐抢了恩眷。

    撒娇佯怒,被当做小情侣之间的耍花枪;

    担忧绿珠,被说还有数月才生,在宫里将养着,比他们自己还踏实;

    怕王爷生气,越发激起赵志凌的逆反心理;

    说劳民伤财、不合仪制,就直接遣退回了大部队,只留下灵犀一人与赵志凌游历山水

    ……

    灵犀实在搞不懂,这在称帝之前还百依百顺,听劝纳言的赵志凌,怎么才刚一称帝,就这班执拗了。难道真是位子坐高了,便开始摆架子、做威风了吗?

    其实,在赵志凌看来,这个便宜得来的中原霸主还真没多大意思,他想的是要在自己努力去拼事业之前,先在享受一下这种自在惬意的帝王日子。带着自己的小娇妻,去到自己最喜欢的地方,感受最快意的时光。

    因此,在灵犀左右奈何不得,再次上路之时,就已成了两人一骑,郎才女貌,郎情妾意,红尘作伴的潇洒姿态。

    苍夷国其实离封禅的地方很近,几乎就挨在了两国边境线上。顺着那东岐山一路北行,变可立马看到另一番景色。

    为了响应灵犀要遵从仪制的要求,恒昌皇帝也不去送亲了,抛开了大部队,各走各的。大部队走官道,恒昌皇帝走山间小道。两人一骑竟比那苍夷国的队伍快上一大截。

    数日过后的一个傍晚,斜阳即将隐没在山的那边,赵志凌却并没有停下来找地方准备驻扎的样子,继续扣着灵犀,慢悠悠地爬上一处山坡。就在快要到顶的时候,赵志凌伸手捂住了秦茜儿的眼睛。

    “陛下”

    “别动哦,等会儿给你个惊喜”恒昌王宠溺的在秦茜儿耳旁说道。

    大概马儿又晃悠了几十步,恒昌王忽得松开了手,饶有兴致的看着秦茜儿的脸,嘴里却道:“你看前面”

    灵犀微眯着眼睛,略微适应了一下突然变大的亮光,而后就愣在那儿了。这是一幅她从未见过的景象,她甚至敢肯定,在她那尘封的记忆中,也未曾出现过这样的景象。

    橙红色的阳光洒在一望无垠的大草原上,绿草如海浪一般随着山丘的形状上下绵延起伏。偶尔几个棕红色的尖顶帐篷散落在草原各处,点缀其间的还有白团团的绵羊以及悠闲散步的骏马。

    恒昌王对灵犀这呆愣愣的模样很是满意,得意道:“怎样?美吗?”

    灵犀微笑着点点头,目光依旧停留在远处的静谧场景中,舍不得移开。

    恒昌王搂着灵犀,觉得此刻怀中的女子尽显温柔,之前所有的执拗仿佛全部被泡软了,顺从的依偎在自己怀里,像只听话的小猫。

    这时,远处的一个帐篷处,出现一位头裹蓝布的妇人,她正端着一个大大的木盆走着。在帐篷五十步开外的地方,有几个较粗的高木桩,想必是之前就钉在地上的。木桩中间牵着绳子,一件件棕色,红色,蓝色,白色的衣物晾置其间,不时随风摆动几下。木桩外侧还有几只小羊羔在跳来跳去。妇人很快来到了木桩中间,小羊羔扑过来撒娇,但被妇人喝开,随即将木盆放置在地上,开始将一件件衣服收在木盆之中。灵犀看得津津有味,恒昌王也不打扰她,只温柔搂着,陪她一起远眺着。

    妇人衣服晾置一半,忽然从远处跑来了两个孩童,孩童身前还有一只黑白相间的大狗。犬吠和孩童的欢笑声交织着,忽高忽低的传至远方。孩子跑到妇人身边打闹,围着妇人转圈圈,惹得大狗也欢快激动的不停抬起前肢跳动着。不一会儿孩子们又跑去逗弄小羊羔,惊得小羊羔撒开蹄子向外奔逃,然而却又被大狗撵得跑回头来,被孩子们抓个正着。

    这鸡飞狗跳的闹腾冲击着草原的静谧,然而两者又是那么的融洽,浑然天成,不可分割。

    灵犀被孩子们的调皮样子给逗乐了。那模样仿佛是灵犀自己奸计得逞,抓住了可怜的小羊羔似的,笑得恣意畅快,却静谧无声,生怕打扰了这份祥和。

    恒昌王被灵犀这随心的笑容给融化了,他痴痴的看了好久,终于像如获至宝般,将头放在灵犀的肩膀处,窝心得蹭了蹭,道:“灵犀你从未这样笑过真好看”

    灵犀被恒昌王这突兀的动作弄得有些羞怯,没有回话,只略略红了脸,继续如痴如醉的看像远方。

    “驾!”忽然,恒昌王将马夹了一下,向那片草原走去。

    “陛下,你做什么?”灵犀吃惊道。

    “带你过去呀。既然喜欢,咱们就在这儿呆几日。”

    “可是陛下”

    “怎么?”

    “我不想打扰他们”此话一出,灵犀心中漾起一丝苦涩,仿佛自己不配踏足在如此安宁的地方。

    恒昌王好似感受到了灵犀的失落,紧了紧她的手,道:“如此善良的姑娘,怎会打扰”

    灵犀还想再说些什么,但看着越来越近的羊群,感受到越发柔软的草地,茜儿心中的理智的开始倒塌,即便知道在此每盘桓一刻,便会受到义父多一分的责备,变会让绿珠多一分危险,但她依旧抵御不了这天堂般的诱惑,任由恒昌王驾着马匹,越发深入。

    就在两人像小黑点逐渐出现在那女子视野内时,灵犀原以为会出现的探寻之色,却忽然被一声惊喜的呼喊代替:“乌力吉!你来啦!”

    “乌力吉!乌力吉!乌力吉!乌力吉……”刚刚跑来跑去的孩子,也像发现了什么新鲜好玩的事物似的,朝着灵犀这边欢快的飞奔过来。就连那只自顾飞奔的大狗也摇着尾巴冲在了孩子们的最前边。

    “这……”这下诧异的神情兜了个圈,在灵犀自己的脸上稳妥地驻扎下来。

    “其其格额吉!”灵犀身后的赵志凌忽的挥手向对面呼喊过去。

    这已经更明显了,恒昌皇帝以普通人的身份同这家人认识,而且很熟,常来。

    一路粘在灵犀身上的赵志凌终于舍得将自己从灵犀身上扒下来,向那两个孩子敞开怀抱,并接受着大狗的口水洗礼。

    大狗很开心,孩子们开心,赵志凌也很开心,被剥离开来的灵犀觉得很窝心。她从未见过恒昌皇帝有过这样真实平和的模样,没有不羁、没有得意、没有挑衅,只有这样充满平凡人平凡笑容的爱。温暖如春,比赵志凌在宫中面对自己的亲身子女时,还要温和,还要热切。这样的恒昌皇帝让灵犀觉得很真实,很踏实,很值得依靠!

    那那妇人也走过来,赵志凌迎上去给了一个拥抱。妇人看起来有些羞怯,但更多的是看自己远方归来的孩子般慈爱的神情。看看头脸,依旧很精神;看看体魄,还是很健硕;再看看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没?还真有,乌力吉后面那安静牵马的姑娘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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